(“天意!这都是天意!墓地乃金鸡啄白米,如今遍地都是白米,金鸡几辈子都吃不完。想不到我一语成谶,令尊下葬后,明堂前面遍地白米,你家儿孙必定大富大贵!”)
曾国藩作为湖湘文化的代表人物和湘军统帅,成为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。曾氏一门,100多年来,名人辈出,如曾国荃,两江总督;曾纪泽,清末外交家;曾广钧,进士,诗人;曾宪植,原全国妇联副主席……等人都已名载史册。
伟人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的恩惠。风水讲究势来形应,山青水秀之地孕育人的灵性。人物传记《曾国藩传》当然也从风水角度来解读了曾国藩及其家族的成功之因。
俗话说:爷爷奶奶爱头孙。曾竞希年过古稀,能看到四世同堂,自然格外疼爱宽一这个曾孙。他经常说:宽一出生的那天夜里,我梦见一条大蟒蛇进屋。当我惊醒过来,就听到宽一这伢崽响亮的啼哭声。嗨,这孩子是有来历的!
他这么一说,白杨坪几乎所有人都知道,宽一是巨蟒投胎。有心人细心察看,这孩子尖尖的下巴,细长的脖子支着椭圆的脑袋,一双三角眼阴沉沉地不时闪烁,还真有几分像蛇哩!再说,自从这孩子生出来,白玉堂后面的蟒藤变得枝繁叶茂,瞎子也看得出是祥瑞!于是,他们不惜满脸堆笑奉承:“太爷,宽一这伢崽定准会光耀门楣!您就等着享福吧!”
“承你的金言,托福,托福!”曾竞希满心高兴,两眼眯成细缝。 可惜,曾竞希没能等到宽一光耀门楣的那一天。嘉庆二十一年十月,宽一刚六岁,曾竞希就与世长辞了。
曾星冈常说,自己平生不相信和尚道士,也不相信风水先生。之所以这么说,是深感流汗水挣家业的艰难,不愿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财白白送给别人享受。自从头孙宽一出生,爹老子梦见巨蟒进屋,接着,屋后面的蟒藤变得枝繁叶茂,他不得不相信了。于是,请来风水先生,给竞希公寻找风水宝地。
风水先生端着罗盘四处察看,最终在荷叶塘太西冲的金鸡岭上选定了墓地。
但凡地名,不是无缘无故叫得出来的,都以山势地形的形状而命名。金鸡岭的得名,源于山岭高大巍峨,中间长出一条细长的脉络,一路踊跃奔腾而下,极像扑食的鸡脖子,脖子顶端突起,正像公鸡的鸡冠子;再看左右两边,山形宽大向内夹护,俨然公鸡张开的两只翅膀。竞希公的坟墓,正葬在鸡冠上。
“星冈先生,这地方后面有玄武坐镇,前面朱雀照应,左边青龙护佑,右边白虎顾盼。此穴天造地设,名叫金鸡啄白米。不是我夸口,点穴功夫没人能指出半点差错。”风水先生捻着花白的胡须,满口勘舆名词,显出自负神态。
爹老子去世,曾星冈悲伤欲绝,头脑却很清醒。古人说:视死如视生。意思是,对待父母死后的安葬要像生前侍奉一样恭敬郑重,半点不能马虎的。人到中年,见得多了,他也对风水无师自通,当即睁大眼睛细细察看,不肯轻信风水先生弄玄虚。
“嗯,先生说的都好。可是,明堂狭窄,终究美中不足!”
曾星冈语出惊人,风水先生不由得一愣。的确,在风水中,明堂也是很重要的一环,以宽敞开阔为美。这个金鸡啄白米墓地,美中不足的正是明堂不怎么宽敞。山脚下是水田,时值初冬,收割过的稻田里只剩禾桩子,根本没有稻谷给金鸡啄食。如今曾星冈开口就指出缺陷,他怎能丢面子?当即摆出高深的神色:“看来,星冈先生没读过郭璞的<葬经>。郭璞是风水的开山祖,开篇就说:‘葬者,乘生气也。’你看这金鸡的翅膀,再看看脖子,何等气势。我敢说,在荷叶塘方圆,找不出更好的墓穴!”
“我晓得。可我看得出,明堂不宽,前面的白米太少了。”曾星冈长长一叹。
风水先生捋捋白胡须,炫耀起学问来:“当年郭璞的母亲去世,他给自己母亲在河湾选了一处墓地,离河边百步。有人说墓地离水太近,实在美中不足。你猜郭璞怎么说?他说,这地方必当成为陆地。听了的人偷偷笑。谁知他母亲葬下去不久,洪水滔滔泥沙淤积,那河湾果然变成了陆地。”说着,扫了曾星冈一眼,调侃说:“星冈先生,万事由天定,半点不由人。没准令尊葬下后,也会暴雨倾盆泥沙淤积,明堂前面会变得宽阔呢!”
“万事由天定,我不敢随意妄想。能保佑儿孙丰衣足食,我心满意足了!”曾星冈当然听出风水先生在调侃自己,只得收拾起遗憾。
世上的事情,真是谁也预料不到。曾竞希葬下去的第二天,接连三天倾盆大雨,引得山洪暴发,山沟里的石头泥沙滚滚而下,金鸡岭山脚下的稻田被洪水夷为平地,堆满了石块沙砾。风水先生赶来,放眼一望,一片白茫茫的沙子,恰似撒满白米,惊异地对曾星冈说:
“天意!这都是天意!墓地乃金鸡啄白米,如今遍地都是白米,金鸡几辈子都吃不完。想不到我一语成谶,令尊下葬后,明堂前面遍地白米,你家儿孙必定大富大贵!”
曾星冈乐得眉开眼笑,连忙将风水先生请进屋里,好酒好菜热情款待,还封了一两银子重重酬谢。风水先生乐不可支收了红包,给他指点说:墓穴前面的稻田成了沙地,这是老天爷赐给你们家的祥瑞。当今之际,必须趁机换到自己手里,保持金鸡遍地有白米啄食的格局。如果原主人将沙石挑走,恢复水田,那就对你家大大不利。古人说,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,千万不能因小失大!
曾星冈连连点头。送走风水先生,他即刻走到田主家去商量。
且说田主王小三是小户人家,一家四口就靠着这两亩稻田生活。看着赖以生活的稻田被山洪夷为沙砾堆,王小三婆娘眼泪汪汪,萌发了寻死的念头。一听曾星冈愿意用两亩稻田换自己的沙砾堆,感动得忙下跪:“星冈先生,我们一家情愿作牛做马,报答你的大恩大德!”说着,将四岁的儿子荆七拉过来,摁下脑袋给他磕头。
“都是乡邻乡亲,你家遭难,我理应帮一把。快快起来!”曾星冈将荆七拉过来,抚摸他的小脑袋,顺手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给他。
这件事轰动了整个荷叶塘,都夸曾星冈济困扶危,后人必定有好报。不久后,王小三上门给曾家当长工,王荆七长大后成为宽一的忠心仆从,那是后话再说。